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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當我八歲的時候,我的父親將我偷抱走,也在那天,我不發一語。是我選擇不發一語的,然而當我一做了這個決定,這決定開始擁有它自己的力量,而且不太容易撤銷這決定。

2.我仍然記得那感覺,我的舌頭在嘴中變成乾乾的一片,我的喉嚨分解成幾塊糾結在一團的鬆軟肌肉,然後寂靜本身的感覺就像雪一般從腦中降下,覆蓋了一切。

3.我出生在1942年,也就是我父母結婚後的兩年。在我出生的時候我父親加入軍隊並駐紮在菲律賓,而我的媽媽則為了節省租金搬到她的父母家同住,而我則出生在美國威斯康辛州西邊名為皮爾斯的小市鎮中的祖父母家中,且是白色木造房子中的樓上寢室。在我媽媽還是小孩子的時候那就已經是她的房間了,她也在那張同樣的、狹小的嬰兒床上生下了我。房間裡仍擺著一些家具,還有我媽媽少女時期時的玩偶和玩具,所以我這個小孩出生時是出生在一個小孩的世界。

    4.當我父親仍在外打仗時,我媽媽停止了對我父親的愛,她沒有愛上別人,但是由於我父親的缺席,她不僅學會沒有丈夫也可以生活—這是她跟非常多女性在當時必須學會的—她甚至更進一步完全地忘了我父親,在他們分開的初期,我媽媽當時的任務就是要想盡辦法不去想她的丈夫,以及忍受那種間隔在他們彼此之間的距離,在這部分她真是做得太好了。最後我的出生非但沒有讓她常常想起她先生,反而是讓她分散注意力讓她不去想起。

    5.當我父親在1946年回家時,我的母親已經有了一個新的工作(他在約和狄瑞裝備經銷商當秘書以及記帳員),有了新的家(其實是她的老家),和一個她自己扶養四年的兒子。當他回家時,我已經忘了一半的父親,就像一隻大手試著要擠進一隻小手套,試著要去配合她(或是我們的)的生活。

    6.不久之後,在某一方表明不再愛對方的時候,復合的不可能性已不證自明。從他從軍隊回來後的不到兩年,她又搬出去了。我母親總是坦率得成認錯在於他在破裂的婚姻中去歸咎責任是一點幫助也沒有的。對於父親的離開,我只記得這件事:他帶著與他一同搬進的綠色軍人用小型提箱搬出去,而我卻感覺到一絲絲模糊的放鬆,好似一個陌生人又回到他的恰當距離。

    7.如果我的父親憎恨我,那是能被理解的。畢竟,在他離開的時候,我已被認定是站在他太太那邊的,且他不過在我嬰兒時期見過我一面而已。在我學走路、牙牙學語的年紀時,我的祖父為我做的還比父親來的多。但是我的父親沒有辦法恨他的孩子,因此,他決定了,儘管離婚,也要和他的小孩保持正常的關係。但是這卻出現了一個問題,當然地,我的母親擁有我的監護權,而我的父親只能在一星期中的每個星期六和我相處。他住在遠距離我們50公哩的歐克萊爾,在星期一到星期五時他是一名辦公室用品的推銷員。星期天就留給天主教學校,在Mt.Olivet Lutheran教會服務並與祖父母一同吃晚餐。所以只有星期六被留下,但我的父親希望我能花多一點的時間陪他,能夠多做一些比看午場的電影或是去公園、吃冰淇淋然後又得馬上回到祖父母親身邊,而且這些都是在我母親可接受的範圍內,只除了一件事。他絕對不會同意讓我父親和我過夜,我也不知道為何她會做了這個決定,而且絕不妥協。所以,自然而然的,因為父親被拒絕了過夜的要求,這就變成了父親最想要的東西。他會說「Irine,看在上帝的分上吧」在這一個句子中可以看出他聲音的轉變,從生氣的強烈要求到懇求,「看在上帝的分上,我們只過一夜」她卻總是說不。

    8.所以,因為有了一件連這些理性的大人都無法理智對待的事,在1950晴朗八月的某一天(不是星期六),我父親開著他的黑色別克停在我祖父母房子前面的路邊。那時我母親正在工作,而我正在玩從水溝流過的涓涓細流。

    9.以我的八歲的年紀而言,我是一個孤獨又嬌小的小孩,且體型沒有比其他六歲小孩大。這個事實使我的父親很容易發現我是一個人的,也使他更容易進行他下一個要做的計劃。她快速的走到車外,彎下腰,不說一語的將我抱起。當他彎下腰的時候,他的帽子掉了。他快速、不小心的使那細緻完美的帽頂滾邊摺線摺皺毀壞。我知道,從他把我粗魯地抱起來放到車子裡的速度跟他對待他的帽子的方式來看,事情似乎不大對勁,這不是事先被安排或是允許的。

    10.我往車窗外的房子看去,希望可以看到我的祖父或是祖母出來,但是房子外頭沒有半個人。車子的椅子套著灰色羊毛椅套,感覺刺刺癢癢的但很溫暖,而聞起來有著辦公室的油味混雜著汙濁的煙味。

    11.「Lewis,我必須要去拜訪一些客戶。」我父親邊快速地開車邊跟我說道,「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做拜訪呢?」

    12.我甚麼話都沒說,我沒有意識到我已經做了這個決定,我決心要保持沉默,而在我體內的發音器官早就已關閉了。

    13.而我的父親,也許是因為緊張和愧疚的關係,在我們的車子開出城外的路上時,他一直不停地跟我說話以至於沒有注意到我根本沒有說話,「我敢打賭跟你在一起我的銷售量一定會上升」「我敢說你一定會帶給我好運的」他喋喋不休的跟我提到他的工作,瀏覽著他的客戶清單,並且和我說我會怎樣的吸引一個秘書或是上司,因此會跟我們下比平常多三倍的訂單,我父親提到其中一位秘書,Zeller小姐,她看到我時可能會完全地忘記工作方面的事情並且向我求婚,Zeller小姐不錯了,叫我要知足,他邊說邊對我眨眼。

       14.如果說我在這一切事情當中感到驚恐不安來形容可能不是很正確,雖然我知道我父親做錯了某些事情、雖然我無法從每個星期六與他相處時光中去足夠瞭解她是怎麼樣的人以在她面前覺得自在,我也並不害怕。儘管如此,雖然我父親很明顯地沒有要傷害我的意思,我還是有一點不安。在家附近玩耍時我被強迫的帶走,我並不屬於那輛黑色的車,從車內望去,我們正看到一大片明亮的、乾燥的、黃色的景像,我被玉米田和小麥田這種不熟悉的景色所環繞,其中還聞得到路上的塵埃味、稻穀味以及乾稻草這些奇怪的味道。我不知道我該如何重拾我原有的生活秩序。當我們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時,在大人的世界裡我們是毫無力量的,而我們能夠做些甚麼呢?我們可以不吃不喝或是睡覺,又或者是保持沉默。

    15.我已經不記得那天我們停在Minnesota-Wisconsin邊界的那天沿途經過的小鎮名稱,而我在這些片片段段的記憶中,記得那天我們拜訪的幾間辦公室。我們爬上樓梯,有走起來搖搖晃晃且窄小的樓梯通往鞋店,還有寬廣的石頭階梯通往州立法院房子的金屬大門。我們打開門,裡頭又有好幾個連續的門,門上的不透明玻璃窗上有用金粉印製的律師名或是會計師名。我靠著電暖器並從二樓的窗戶向下看著一條小的主街道並試著在那些斜向停車格的車子中找出我父親的車。在另外一個辦公室,有一個白頭髮的胖女人,她有著長長的下巴且帶著一副小而無框的眼鏡,她半開玩笑地提醒我父親說:「不要讓軍隊接近那個男孩。」在這個小而不通風的辦公室裡混雜著從樓下酒吧飄進的雪茄味和威士忌的味道。我父親拉了一捲紙,替一個幾乎快要失明的會計師裝入他的計算機裡。整天下來,我父親到處運送大量包裝好的紙、數箱的信封還有一大堆標準拍紙簿。他會到處去看看檢查那些已不能運作的打字機、口述錄音機和計算機。他還贈送客戶藍色原子筆上頭印有銀色字樣的公司名稱。他還為一位矮小的打字員將椅子調高。

    16.然後我與Miss Zeller碰面,她既年輕又漂亮,有一頭烏黑的波浪捲髮垂放至她的肩膀上,整齊地像一件黑的布料。她從抽屜裡拿給我一條Beeman品牌的口香糖,然後握住我的手說道:「你的爸爸真是幸運能有你這個一個這麼棒的助手(幫手)」。

    17.奇怪的是她稱「爸爸」的那個男人我總是稱他為「父親」,

18.「你有幫他搬一些重型的機械嗎?」她逗弄地說。

    19.我點點頭後就一直盯著地板看沒有說任何話。

    20.我父親開了一個玩笑為我解危:當然,他將所有的東西抬起來,他是一個強壯且文靜類型的人。

    21.當我們離開Miss Zeller辦公室,父親將他的手放在我肩上,關懷地問道:「你覺得如何?我不是說她很特別吧?你該知足了現在情況已經很好,你該慶幸了。」

22.我開始對我父親的偽裝生氣了,他怎麼能一直假裝我跟著他是因為我想跟著他。保持安靜,我心想,就是保持安靜。如果你認為Miss Zeller很好,你為什麼不跟她結婚去,跟她結婚然後讓我一個人。

    23.這一天的某些時候我父親會發現我都沒講話,或許他一直都知道我都沒講話,然後最終選擇承認這事實。我從我身為一個家長的經驗知道,我很少不了解我的孩子生活中發生了什麼事,但我選擇保持緘默我所知道的。既然我父親知道他的行為是我沉默的原因,他一定想了很久也很慎重才提起這個主題:「你知道嗎?」他說:「如果你想成為一個銷售員,你一定要有的一件東西就是口才。如果你傾向不講話,你將會對於成交那些買賣的事有困難。」

    24.這是一個錯誤的策略,我憎恨聽見任何有關如何成為一個銷售員的建議,或者是任何我將會成為哪一種人的假設。在八歲時我不知道我想成為哪一種人,但在那一天,我知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想成為一個將小孩從家的前面偷帶走的人。

25.稍後,我父親試著從另一方面對付我的沉默,「我無法理解為什麼你會變成一個安靜的孩子」他說:「而我呢,沒有人能讓我閉嘴,現在不行,小時候也不行。我爸爸曾說我比Mrs. Monka更喜歡喋喋不休。」不管他多努力想要以別的方法說服我,然而我仍然持續告訴自己,我的沉默不是我天生的而是他的過錯。當然,當我還是八歲的時候我有更清楚的判斷力什麼是過錯,什麼不是。

    26.在所有拜訪完成後,我們停下來在威斯康辛whitman一間路旁的小餐館吃晚餐。我媽媽和我祖父從沒帶我到餐廳因為他們覺得付錢給別人準備那些是你可以自己準備的食物是浪費和放縱的,所以,即使是在這些情況下,坐在靠窗的座位仔細查看每一片在玻璃盤裡的派跟蛋糕是一個特別的經驗,。

    27.當女服務生要為我們點餐時,已經很了解這個遊戲規則的我父親,幫我點了。他告訴女服務生說我想要一份炭烤牛肉三明治、豌豆,和一杯牛奶。我並不是想要那些,我要的是一份炸火腿三明治和橘子汽水。

    28.當女服務生一走開,我父親馬上向桌子前傾,並嚴厲的對我說:「聽著,Lewis,這真是不合理/這樣毫無意義。我只不過是想要我們倆能夠有些時間在一起。你是我的兒子阿。我會在一、兩天內把你帶回去給你媽媽。在這期間,我們好好相處吧。」

    29.我父親在生氣時,他的臉會漲紅,而那條從額頭延伸下來的血管就會像一條細繩一樣突出來。他的怒氣嚇到我了,或許吧,如果當時他是問我問題,而不只是做出聲明的話,我可能就會說話了。我不曉得。我轉過身望向窗外那些快速駛過Whitman咖啡館的汽車和卡車們。

    30.試著很長一段時間不說話。試著一整天都不說話。一段時間後,言語就從你的思緒中消退。你不再對你自己說話,你的想法變得虛幻和無法表達的。你開始懷疑那說話的構造是否還有在運作。想像一下這落到了一個8歲小男孩身上會是怎麼樣的情況。我父親去廁所,我拿起菜單。它的封面印著「Whitman咖啡館:極品美食」幾個字。然後我試著將那幾個字大聲說出口,看我還有沒有辦法發出聲音。一開始,我移動著我的雙唇,然後我開始一次又一次地輕輕地低聲說「Whitman咖啡館:極品美食」。你自己試試看就知道了;低聲說話和說話不全然一樣,它比較像是我們一般規律的吐氣。

    31.晚餐後,我父親往後傾回他的坐位,(先用香菸輕拍他水晶製的錶面,而這動作總是讓我著迷且困惑。)然後點燃它。非同尋常地,一向很熱衷地做每一件事的我的父親,現在正冷漠疏離的看著我。很長一段時間,他跟我一樣沉默,一直到他終於說:「你想吃蛋糕還是派?只要你開口告訴我你就可以吃的到。你必須大聲的說出來。」  

    32.我沒有吃甜點就離開了Whitman咖啡館。

    33.我父親住在一家位於Eau Claire名叫The Kingsbury的旅館裡。自從離開我外祖父母家後他就一直住在那,他從不打算抽出時間來搬出旅館。他和給他特價的旅館老闆成為好朋友。旅館很小間,而它的房間有著同樣樣式的家具是你可能會在隨便一個人的家中也看的到的。我父親的房間有著蕾絲窗簾,在我待在那的暖和的夜裡,它隨著敞開的窗戶來回飄動;一張有白色鬆絨鑲邊床罩的單人床;一個衣櫥;一個床頭櫃;一張又軟又厚的深綠色椅子;一盞落地燈;在角落,有一個屬於我父親的金屬兩抽屜式的文件櫃和打字桌。兩台打字機在地板上。在衣櫥上,有一張我五歲時在照相館拍的照片,就在那香菸盒子的旁邊。

      34.當我們倆單獨在房間裡時,我父親試著跟我解釋他為什麼要帶走我。

我不太記得他說了什麼,他只結結巴巴、無條理的說著一些話,意圖訴諸於我沒有的那種和我說道理的力量和我無法領會的那份愛。當我父親在對我說這些話時,我發現了那些我所不具有那說道理的力量,和我無法領會的那份愛

 他繼續說著:「你了解嗎?你是真的了解的,對吧?」我一樣的持續搖頭。當他在說這些話時,我父親的手──那雙總是沾滿打字機色帶的墨汁漬的手,緊握著我的肩膀。我記得當時他雙手所傳達的力道,而那更勝過於他所的的話,使我深刻。

35.在做完無法清楚表態他真正動機的無謂嘗試後,我父親放棄了,接著告訴我:『上床睡覺的時間到了』他從雜貨店袋子中拿出他已經為我買好的一套睡衣和一隻牙刷。這套睡衣是白色的,且上過漿的棉布上有著藍色滾邊的圖案,雖然這件睡衣對我太大了,但我還是穿上它。然後我坐在床邊,感到一絲的害怕。我想知道我是否真的可以再一次回到家。穿著新睡衣且睡在一張陌生的床上使的回家的希望越來越渺茫,如同當你站在火車的最後一節車廂的外面月台上,看著火車站離你越來越遠。

36.大約九點時,我在床上仍然是醒著的,我無法入睡。當我父親坐在椅子上抽菸時,有人敲了門且叫喊:「是Frank嗎?我是Bob Wirth你在裡面嗎?」

37.在聽到這位男人的聲音時,我父親的頭突然往前低下,彷彿他的脖子的肌肉被突然切斷。後來他往上看,而他的臉變的蒼白疲憊,就像一個好多天沒睡覺的男人。我父親慢慢的走向門,打開它,然後站在一旁。那位男人從外面向房裡尋找著我的身影,當他看到我時,他說:「男孩的母親想要他回去,Frank」

38.我父親向後退,接著一位穿著深色西裝而矮且瘦的男人,走過床然後往下看著我,說:「站起來,把衣服穿好。你要回你媽媽那裡了。我們將打電話給你爺爺,你爺爺會來這將你帶走。」我爸爸聲稱,那位站在我身旁的男人是Eau Claire County的警長。

39.我走進浴室去換上我的衣服,然而當我在裡面時,我聽到那位警長對我父親說:「天呀,Frank你做的這件事是愚蠢的,這不是件你想做就可以就做的事。」

40.我父親疲倦的說;「這是個很長的故事Bob,將來我再跟你說。」

41.我父親和警長是朋友這件事讓我感到高興且鬆了口氣。

42.在我穿完衣服後,警長告訴我他會帶我到樓下的大廳去等待我的爺爺。我父親做再一處還沒鋪好的床上,而那就是我剛剛躺的地方,對我揮著手,然後當我要離開時,對著我叫喊:「再見了,Lewis」

43.在一個狹小且不穩定的電梯裡,我們向下到達大廳。警長將我安置在一個舊且破損的皮椅。椅子的後面站立著衣柱子,而在服務台的晚班人員可以清楚的看見椅子前面,和一位晚班的辦事員。「現在,你就坐在這。我要去打電話給你的家屬,然後再上樓跟你爸爸說一些話」警長這麼對著我說。

44.不到一個小時,我爺爺趕到這裡,而在他看到我時,他問了我一個問題:「你還好嗎?」

45.我點點頭代表沒事。

46.我在回家的路途中在車上睡著了,當我們回到Pierce我祖父帶我進屋,且帶我到我的床,然而這是今天我第二次被大人抱起。

    47.當我在次日清晨醒來,媽媽正坐在我寢室裡的椅子上。我立刻知道她整晚一直在那裡,現在,我回到我的寢室,在她的面前我感到尷尬。

    48.她第一個問題跟祖父一樣,「你還好嗎?」

    49.「是的」我大聲的說出。

    50.自那晚後我再也沒見過我的父親,他的監護權利被法官撤銷,法官認為沒有一個人甚至是父母有權利違反孩子的意願就將他偷帶走。我父親沒有意圖想要反抗這個裁定,而我相信,是我那天對他的所作所為造成了他如此順從默認的結果。我相信,是我的沉默抹殺了他對我的愛。

    51.我父親最終還是再婚了。他娶了一個來自Eau Claire、有著兩個兒子的寡婦,而其中一個兒子是全州籃球選手,他還獲得了體育獎學金到Minnesota大學就讀,在那兒,他又接著獲得了全美榮譽獎。我記得那時我還異常驕傲我父親是那男孩的繼父,我也同樣覺得只要密切注意那男孩的成就,不知怎麼的,我就覺得我和我父親好像保持著一種聯繫。我父親在1974年死於心臟病。

52.現在,這是最詭異的一部分。有時在我們的人生中,我們都會對失去的童年感到悲傷,但在過去一成不變的生活當中,只有那麼不尋常的一天,而這一天一反平常的可能會在我的記憶中特別明顯。對我來說,我父親偷走我的那天是我印象最深刻的。所以因為這個原因,每當我許願可以再當一次小男孩時,我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父親帶著我去做一些工作上的拜訪。我想念那些那有些磨損地毯,和大大木頭桌子的辦公室。我懷念那黑色的大機器、打字機、錄音機和計算機。我思念那磨不尖的鉛筆、一箱箱的白紙、易弄髒手的複寫紙、淡黃色的標準拍紙簿、印著信頭的浮雕紙張和長長的信封袋。我想念我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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